《我是路人甲》剧照

鲁韵子/文

你敢说你不爱看“跑龙套”们的故事？

面对《我是路人甲》，我们的答案是且只能是：不错，我们爱看。不论是旁观横店众生一无所有地崇尚梦想、一无所知地被虐、被“潜”、被指着鼻子骂“你要是红了我就是条狗”；还是听他们说着自己都未必相信的励志格言执拗地追逐，见证其中的幸运儿撅住命运的一丝微笑、而不幸者或默默离去或轰然疯癫，我们都得大笑、叹息、含泪、感叹。

因为我们喜欢从他们年轻而朴实的脸上找寻初恋一般浅薄澎湃的激情，我们愿意相信青春的蜕变和残酷的淘汰都有其意义，我们需要最浮华的圈子中最卑微的人来提醒我们：你有什么资格绝望，你看看人家！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路人甲》当然是好看的，甚至是动人的。这种道德高度并不仅仅存在于影像故事中。当尔冬升诉说如何自掏腰包、“任性”地拍摄没有明星的大电影，当19位“路人甲”穿着异彩纷呈的戏服、堂堂正正地在范冰冰之前走上红毯，旁观者都不得不进一步赞叹其“有情怀”“有诚意”。毕竟，在这个资本膨胀、票房狂飙的新时代，一段不到200字的情歌歌词都能摇身一变，成为一部长达2小时、价值不菲的大电影。我们必须庆幸，还有尔导这样的“傻子”，愿意将3年的时光、数千万的积蓄和一腔热血投给一群穷得只剩梦想的无名之辈。但是，我们必须扪心自问：这，难道就保证了电影的深度和意义？

为了体现对底层的了解和同情，出身于演艺世家、从20岁入行就没演过配角的导演全部采用真正的“横漂”作为主演，并以他们的原名为主角命名。但这并没增添情节发展的真实程度。万国鹏何以骤然“上位”？混迹横店一年多的王婷为什么还是“白莲花”？跳出一段动人舞蹈的“大蒿”真的有演艺梦吗？懒惰的王昭到底明不明白“取代古天乐”意味着什么？谁能指望像周鹏一样，因忘词而发疯后还被自己抛弃的前妻照顾着？而片中几乎所有的女性角色，除了台词中所说的“支持男人的梦想”，到底又有什么个人事业可以指望？

不停奉献着“心灵鸡汤”式语录的电影，没有解决这些逻辑上的漏洞，也回避了奋斗的真义。说白了，《我是路人甲》解决不出致命的疑问：除了虚无缥缈的明星梦以外，“横漂”们——以至于更多的为了渺茫目标而拼搏的年轻人们——现实和心灵上的出路究竟何在？

这让我们不得不怀念起16年前的《喜剧之王》，怀念起为街坊福利会演了一遍又一遍《雷雨》也自得其乐的尹天仇。抱着“我是一个演员”的信念，他在卑微琐碎的生活中维持着尊严和乐趣，在传奇的生涯后超然于名利之外。这样的境界，《我是路人甲》中的年轻人们还不懂。但我们希望自己有一天，会懂。（鲁韵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