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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论《牡丹亭》的戏曲化
一《美德文明》的“如醉如痴,立场不得”汤显祖说,“我一生有四个梦想,我很骄傲。”。《牡丹亭》是汤显祖的代表作,也是我国戏曲史上浪漫主义的杰作。作品通过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热情歌颂了反对封建礼教,追求自由幸福的爱情和强烈要求个性解放的精神。这实际上是对情(即人们追求自由爱情)战胜于理(以程朱理学为基础的封建道理观念)的讴歌,对明代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有力批判。因此,《牡丹亭》的问世引起了封建统治阶级和封建卫道士们的反感和恐慌,明清两代统治者三令五申地严禁“淫词小说”,他们查禁、焚毁一切不利于封建统治的小说戏曲,《牡丹亭》被指责为“淫词秽语”、“轻薄当诛”,列为禁毁戏曲之一。但历史是公正的,自《牡丹亭》问世以来,它不仅受到人们的喜爱,而且还以巨大的力量震撼着无数青年男女的心。《红楼梦》中林黛玉只是隔墙听了几句悠扬婉转的《牡丹亭》曲词,就已经“如醉如痴,站立不住”,曹雪芹这位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以一种独特的形式--通过他笔下的女主人公,一个生活在黑暗王国之中,开始觉醒、具有初步民主思想的少女心灵描写,对《牡丹亭》作出评价,他的这种描绘本身也反映了《牡丹亭》在清代社会中的传播程度和接受情况,就在汤显祖写出《牡丹亭》不久,已有大量的青年以自己追求自由的内心与它产生共鸣,明代妇女冯小青写了一首影响广泛的诗:“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读牡丹亭,人间更有痴于我,不独伤心是小青。”从中可以窥见《牡丹亭》在当时引起的巨大的震撼力量及强烈的情感共鸣。《牡丹亭》为何能在当时社会掀起这“千层巨浪”呢?我们不能不探讨一下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和王学左派思想对汤显祖思想及其戏曲创作的影响。二导言三:社会经济的发展与商业社会的变革相契合汤显祖生活的明代已进入中国封建社会的末期,虽然社会基本性质没有质的变化,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仍占主要地位,农民和地主阶级的矛盾仍是社会的主要矛盾,但由于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萌芽,明代中叶以后,农业、手工业大大地发展,商品经济的市场逐渐扩大,国际贸易在东南沿海一带也得到发展。商品经济的发展逐渐侵入农村,促使更多的农产品商业化,这样,极大地刺激了官僚地主的贪欲,引起了他们对土地的掠夺和兼并,造成土地高度集中的现象。但广大农民在土地被兼并与剥削日渐加重情况下,生活陷入了极端困苦的境地,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化,农民不断暴动,以巨大的力量冲击着封建统治。商品经济的空前发展和资本主义经济因素的萌芽,必然与封建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制度发生冲突。存在决定意识,社会经济的变化,必然会引起社会意识形态的变化。明代中叶,学术思想方面一个较突出的变化是许多从不同角度开展对程朱理学的批判。腐朽的程朱理学衰落下去,新的哲学思想取而代之。弘治,正德时期,著名的思想家王阳明从挽救地主阶级政治危机的意愿和目的出发,敢冒“天下之讥”,一洗陆象山的“无实之诬”,改变“是朱非陆”的论定,继承和发展了陆象山的“心学”,使“于今且四百年”的陆学,恢复其“圣贤之学”的地位,从而完成了主观唯心主义的哲学体系。三汤显祖的哲学思想王学的兴起是明代思想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事件,王阳明的“致民和”和“知行会一”的学说同理学的本旨虽是一致。但王阳明反对程朱理学那套虚伪的繁缛仪节和束缚人性的教条。程朱理学创建了一个比较完备的客观唯心主义体系,认为“理”和“性”先天地而存在(即离开物质而独立存在),人们需要通过“格物致知”的过程才能体认天理(主要指仁、义、礼、智等封建伦理道德标准),把抽象的“理”提到永恒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强调“天理”和“人欲”的对立,要求人们放弃“人欲”,服从“天理”,即所谓“存天理,去人欲”,其目的是否定人们正常的思想感情,盲目地遵循封建制度的伦理道德观念。王阳明却认为“圣人之学不是这等捆缚共楚的,不是妆做道学的模样”(《传习录》下),他发挥陆氏之学,强调心的作用,把“天理”看作人心具见的东西,是所谓“良知”、“良能”,说“心外无物,心外无言,心外无理,心外无义,心外无善”,这样一来,修养的方法就简化了。王学的出现动摇了长期以来程朱理学的教条统治。嘉靖、万历年间,由于政治、经济各方面的变化,思想界出现了以王艮为代表的王学左派,因王艮是泰州人,故又称“泰州学派”。这一学派的门徒多来自劳动阶级,成员包括樵夫、陶匠、农民,活动范围大多接近劳动群众,也多少反映他们的思想愿望。代表人物除王艮外,还有颜钧、何以隐、李贽等。王艮提出“百姓日用即道”的口号,主张从现实生活中寻求真理,肯定人民由于生活需要而提出的物质要求,认为饮食男女的人欲就是天性。这种观点包含有反对封建等级制度的平民思想,它崇尚人性,反对封建禁欲主义的说教。在王学左派的后期代表人物李贽的思想里已出现了唯物主义因素,李贽在当时被称为“异端”之士,在他的重要著作《焚书》中,猛烈地攻击了封建礼教,他认为穿衣吃饭的问题即可说明,这是人生最基本的自然要求,因而“道”不在于禁欲,而在于满足人们的需要和追求物质的快乐。在对文学的评价上,也一反前人的传统观念,重视小说、戏曲的文学价值,把一些优秀的戏曲小说与秦汉文、六朝诗相比,都称为古今至文,甚至称“水浒”为“发愤之作”,称“西厢”为“化工立文”,这种进步的哲学思想,一方面大大震动了封建统治者,引起了他们的仇视,同时对当时的思想界和文学界有着积极的影响。由于王阳明学说从左到右都在汤显祖的家乡江西一带盛行,因而是汤显祖的思想开始形成时,时代、地区为他安排的环境就是如此,其思想属于王学左派思想体系。汤显祖少年时期就从他的老师罗汝芳那里接受了王学左派的影响,罗汝芳是王艮的三传弟子。在这种学派的影响下,汤显祖的思想便带有了对于封建传统观念、宋明理学的若干程度上的叛逆性。据陈继儒《牡丹亭题辞》记载:“张新建(位)尝语汤临川曰:‘以君之辩才,握麈而登皋比何渠出濂、洛、关、闽下?而逗漏于碧箫红邪人间,将无为青青子衿所笑?’临川日:‘某与吾师终日共讲学,而人不解也。师讲性,某讲情。’张云无以应。”汤显祖在这里明确地揭示“性”(或“理”)与“情”的对立。这两个字的对立后面,是明中业社会中两种思想、两种世界观的激烈斗争。汤显祖在“处处讲性,人人论天”的情况下,却说“情有者理必天,理有者情必天。”(《寄达观》)并与勇敢的反理学思想家李贽有过接触,当时“名振东南”的达观(即紫柏)禅师,以禅宗反对程朱理学,也与汤显祖关系密切,汤显祖尊他们“一雄一杰”,认为“见以可上人(达观)之雄,听李百泉(贽)之杰,寻其吐属,如获美剑”(《答管东溟》李贽和达观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汤显祖在戏曲创作中表现出来的反抗和蔑视礼教、抨击权贵豪门、揭露腐败统治和要求个性解放的思想基础;同时,也成了他后期部分作品中出世思想的一个来源)。汤显祖的一生,基本上置身在与理教教条相对立的思想营垒中,在汤显祖生活的年代,常常有妇女为封建礼教殉身,人数之众令人惊骇,这一切使得汤显祖要以最大胆的艺术形式即戏曲来控诉和反叛礼教,并把整个由封建礼教网络着的黑暗现实作为控诉和反叛的对象。四主观情感的培养和精神的风情性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在他的《中国近世戏曲史》中第一次以汤显祖和莎士比亚相提并论。汤氏和莎翁是同时代人,同在1616年逝世,但是远隔重洋,当时两个民族之间很少有文化交流的可能,当地球的另一面伦敦的环球戏院正在上演莎翁的《仲夏夜之梦》时,某处庙会的中国舞台却在演出汤氏的《牡丹亭》,彼此都不曾意识到另一种戏剧的存在。如果探讨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的创伤同当时社会现实、思想主流的关系,显然后者的条件优于前者:莎士比亚戏剧是文艺复兴的产物,它是作为中世纪的宗教剧、讽喻剧的对立物而出现的。在他的时代,个性已经成为先进思想家注意的中心。人文主义者曾热情呼吁一个以人为中心的世界。他们认为,人是有感情、有意志、有理性的生物,每个人都有权利行使和享受这一切。有的人文主义者甚至进一步认为,为了减轻生活中的辛酸和悲伤,人类情欲的价值远胜于理性的价值。到了浪漫主义者那里,感情的浓度和自由度又有了进一步的增长,站在个性立场上向传统观念挑战。颂扬非理性的自发生命力,成了许多浪漫主义者的创作使命。莎士比亚的创作是在文艺复兴和唯物主义盛行的情况下涌现出来的。汤显祖的《牡丹亭》创作同当时的王学左派的某些近似个性解放的学说有渊源关系。尽管这一学派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它对封建礼教的批判不可能是坚强有力的,但在客观事实上,王学在历史上却成了通向思想解放的进步走道,它成为明中叶以来的浪漫主义的巨大人文思潮。汤显祖的《牡丹亭》确实展现出了与欧洲人文主义者、浪漫主义者们的追求近似的观念,它是那样自觉和明确地表现了人的自发生命力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终于苏醒的过程,表现人在一旦苏醒之后所爆发出来的感情激流是怎样的不可阻挡。“情”贯穿了整个剧中,这种奔泻出来的感情激流,对于明代的现实,对于整个中国的封建文化体制,都具有明显的反叛性。由于当时社会条件的限制,王学左派本身的缺陷、汤显祖本人后期思想的变化等诸多因素,因而人们惊叹汤显祖那强大的思想文化力量的迸发、那对于“情”的呼唤过于短暂。中国古代戏曲无法象欧洲的戏剧文化一样,在重大社会改革的过程中起大巨大的精神鼓荡。汤显祖没有能做到的,他的后辈也没有能做到。在整个中国戏曲发展史上,有可能鼓荡起改革的思想洪流的时代,是明万历时代;有可能发挥社会改革的作用的作品,是《牡丹亭》,但这些可能都未成现实。倘若说《牡丹亭》中某些类似欧洲人文主义的进步思想好象是点燃在封建社会漫漫长夜中的一把火炬,那么出现在英国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的文学作品中的爱情主题,似乎不具有汤显祖时代那样重大的社会意义。在汤显祖那里,封建主义还将继续统治中国社会达两三个世纪之久,而在莎士比亚的英国,反对封建婚姻制度却已接近解决问题的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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