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街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西门大街东段

◆胡金坤

金坛城旧时有东门、南门、小南门、西门、丹阳门、北门六个城门，六个城门形成各具特色的六条大街，与城中心相通相连。西门旧名望山门，又名望华门。西门和南新桥之间的街道，称西门大街。

金坛旧城很小，丹金漕河是一条分界线，上一辈人将它分为桥东和桥西。桥东是商业区，以思古街、司马坊、大沿河巷最为繁华；桥西最热闹的要算西门大街。这条街从东到西不过四百来米，由于有座城隍庙，庙可兴市，人气很旺，是金坛旧城的半壁江山。

城隍庙位于西门大街的中端，门前有高大的照壁墙，上面嵌着琉璃蟠龙图案，照壁墙左右各有一座吹鼓亭。城里的庙宇很多，城隍庙也算不上规模最大，但城隍庙每到初一、月半，庙会和抬阁盛况空前。这一切，使这里热闹异常。

金坛老茶馆很多，惊人发现，这些茶馆跟《清明上河图》一样，大都在城河两岸。小南门一条街，就有惠风园、春园、融乐、齐芳阁、青莲阁、得意园、鸿来园、集贤居、清言阁；一条县前街，有龙泉、凤鸣台、天然、品芳；北门大街有长春楼、春台、满园春；大南门八蛮庙有一家；司马坊有洮湖。六个城门口也有，老鸦塘茶馆、太师庙茶馆、顾洪元茶馆。在西门大街城隍庙旁边也有一家茶馆，叫做“复来园”。茶馆不大，古老陈旧。来此吃茶的，大都是白凉亭、毛家场一带的普通百姓，也有西门乡下的农民。他们或扛扁担，或挑萝筐，也有推独轮车的，进城买卖以后，看看天色尚早，便到这儿吃碗茶，坐坐歇息。过去茶馆的堂口和老虎灶前后相连，是一对连档麻子。门口“铜壶煮三江”，后进“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还聘请艺人开设书场讲些《武松》《薛仁贵征东》《血滴子》等耳熟能详的书目招揽茶客。

老虎灶，紫铜壶，老龙井，盖碗茶，细细咀嚼，茶文化往事在杯盏之间来来去去，挥之不去。品味历史，品味人生。

从城隍庙的辕门向东，可看到拱形的南新桥。这一段店铺很多，坐南朝北的有王汝林风筝店、李记布伞店、蔡容诚牙科、梅麻子竹铺、冯家米店、大生春国药店……坐北朝南的，有醉月轩裱画店、复来园茶馆、洪字易课馆、谭记香店、小金龙豆腐店、龚记理发店……王汝林是城内唯一扎风筝、卖风筝的人。那时的风筝，与今天金沙广场塑料支架、腈纶材料的风筝不同，全是用竹篾、纸糊手工制作，风筝上有首小诗：“只凭风力健，不借羽毛丰。红线凌空去，青云有路通。”

西门大街没有浪漫，没有奢侈。“聚泰祥”旱烟店，今天已成了“古董”。旱烟，也叫水烟，因为它旱烟袋、水烟壶均可使用。有钱人不但烟好，而且烟具也讲究，一把精巧的铜烟壶在手，装上烟，用细长的纸捻点燃，烟经清水过滤，清香绵长，悠悠吸着，自然是种享受。

阴历七月半这天晚上，西门大街人山人海，一直闹到下半夜。金坛人称这是“放焰口”，书上称“盂兰盆会”。旧时国内都有此风俗，唐李商隐《李义山诗集》、宋陆游《老学庵笔记》、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都提到这个。

西门大街，芸芸众生。有教书先生、伙计老板，有跑单帮的、提篮叫卖的，有卖梨膏糖、卖狗皮膏药的，众生相把西门演绎得十分生动。这些人，有的西装革履、旗袍裙子，有的衣着平常甚至破衣褴衫。他们来来去去，各忙各的生计，各有各的活法，千百年沉淀下来的生活，浓缩在这儿，展示得淋漓尽致。